作者： 王方然
中国人民银行8月11日公布的数据显示，7月新增居民部门贷款减少2007亿元，同比多减3224亿元；其中，以消费为代表的居民短期贷款减少1335亿元，同比多减1066亿元；以个人住房贷款为代表的居民中长期贷款减少672亿元，同比多减2158亿元，这也与6月居民信贷高增形成鲜明对比。
与此同时，7月份人民币存款减少1.12万亿元，同比多减1.17万亿元，其中住户存款减少8093亿元。
有业内人士指出，居民集中利用前期借贷资金和自身存款进行贷款偿还或是7月居民存款、贷款双降的原因之一。楼市恢复不如预期、居民加杠杆意愿不强，调降存量房贷利率的必要性越来越高。
居民存贷双降是否受提前还贷影响
不少机构认为，提前还贷或是7月居民存贷双降的原因之一。
事实上，虽然6月居民信贷超预期增长，但单月的信贷和居民购房出现背离就被业内认为已“埋下伏笔”。央行数据显示，6月居民贷款新增9639亿元，同比大幅增加1157亿元。但同期居民购房则似乎显露颓势，诸葛数据研究中心监测资料显示，6月重点监测的30城新房销售面积为1308.7万平方米，同比下降32.52%。
申万宏源宏观团队在系列研报中指出，6月单月的信贷和居民购房出现背离，有可能是居民在通过经营贷计划进行贷款置换，7月居民部门则开始集中性地利用前期借贷资金和自身存款进行贷款偿还。
个人经营贷款规模占比攀升也可侧面印证这一观点。央行数据显示，上半年住户贷款新增2.80万亿元，同比多增5723亿元。但住户贷款多增的主要原因是个人经营贷款和短期消费贷款有所多增。其中，个人经营贷款新增2.3万亿元，同比多增7593亿元；个人短期消费贷款新增3009亿元，同比多增4019亿元。
一名银行人士告诉记者，上半年兴起一大批转贷中介，确有部分居民在季末等政策较宽松阶段办理经营贷，计划置换房贷。银行通常会在季初或月初批量处理提前还贷业务，因此信贷、存款数据呈现出6月高、7月低的差异。
“除受地产销量疲软拖累外，如果结合居民存款的减少来看，按揭提前偿还的冲击可能也较大。”中金公司在研报中指出，这背后或一定程度上表明，银行为了避开提前还贷等对存贷等季末考核扰动影响，进而会倾向于鼓励并安排居民在季初对按揭进行集中的提前偿还。
提前还贷确已具备一定规模。今年上半年，个人住房贷款累计发放同比增加5100亿元，个人住房贷款余额总体却出现减少。中国人民银行货币政策司司长邹澜表示，这或与居民使用存款或者减少其他投资提前偿还存量贷款的现象大幅增加有关。
二季度提前还贷似乎还有加速迹象。申万宏源贾东旭团队指出，若以RMBS条件早偿率来代表提前还款水平，5月下旬到6月前半月，均是有数据以来最高峰。以上数据或表征居民二季度更多采取“置换贷”策略以缓和自身利息支出负担。
原因可能是多方面的
也有业内专家认为，存贷款双降与提前还贷的关系仍有待讨论。
从存款端来看，招联首席研究员董希淼对第一财经表示，存款负增长的原因有很多，一方面由于贷款负增长，存款派生功能大大减弱；另一方面，部分居民选择将存款转投理财市场，7月理财规模相较于6月有一定上升。综合来看，目前没有明确数据说明提前还贷造成存款规模缩减。
广发证券固定收益首席分析师刘郁认为，7月居民及企业新增存款减少2.3万亿元，同期理财增加规模达到1.6万亿元，因此居民及企业的存款下降或主要与理财搬家有关。
也有业内人士对记者表示，存款、贷款下降或可能与季节性因素有关。6月底银行由于季末考核影响，通常业绩都会大幅飙升，尤其是存款端较为明显。
从贷款端来看，居民信贷下降或也与楼市恢复不如预期有关。
今年以来以个人住房贷款为代表的居民中长期贷款持续乏力。根据国金证券研究显示，1~7月居民中长期贷款低于历史同期，目前居民新增短期贷款规模已接近中长贷，居民信贷久期结构问题较为突出。国金证券固收首席分析师樊信江认为，中长贷多减主要缘于上半年居民加杠杆动力不足。
事实上，利好政策频频释放下，楼市上半年复苏情况不如市场预期。根据国家统计局数据，上半年商品房销售面积59515万平方米，同比下降5.3%；商品房销售额63092亿元，同仅比增长1.1%。7月销售、供地数据更是双双陷入“冰点”。诸葛数据研究中心监测数据显示，7月重点监测的30城新房销售面积为943.36万平方米，环比下跌27.59%，同比下降28.25%。全国主要地级市7月供应土地405宗，供应规划建筑面积为3377.03万平方米，同比下降30.7%，环比下降46.09%。
有望降准支持存量房贷利率下调
“对于银行部门来说，存量贷款利率下调的代价还是要小于居民缩表的。”贾东旭团队认为，居民部门存款贷款双双下降的格局显示，居民购房偏好的改善或已经和需求政策难以完全挂钩，而更多体现为中长期因素，如城镇化工业化不均等因素。另一方面，上半年集中投放的居民经营贷或构成了提前还款资金来源的一部分，存量房贷利率下调的必要性已经越来越高。
董希淼表示，7月住户贷款数据反映出居民部门融资需求较为不足，对未来的信心和预期转弱。应尽快从需求侧发力，加快调整优化住房限购、限贷政策，继续加大差别化住房信贷政策实施力度，综合采取下调首付比例、取消“认房又认贷”、降低存量贷款利率等措施。
“居民提前还贷原因之一是部分存量房贷利率偏高，与新增房贷之间的利差偏大。”董希淼强调，应正视这个问题，采取措施阶段性降低部分存量房贷利率，减轻居民住房消费负担，助力恢复和扩大消费。
据他初步测算，目前利率偏高的存量房贷余额约为15万亿元至20万亿元。如果利率平均下调100个基点，每年将减少商业银行利润1500亿~2000亿元；如果利率平均下调50个基点，每年将减少商业银行利润750亿~1000亿元。总体而言，存量房贷利率下调，对银行利润和息差有影响但影响并不大。银行可以采取多方面措施，减缓存量房贷利率调整对利润和息差的影响。
目前，存量房贷利率下调已迈出第一步。8月1日，中国人民银行、国家外汇管理局在2023年下半年工作会议中明确提出，指导商业银行依法有序调整存量个人住房贷款利率。不少业内人士认为，央行表态后，居民存量房贷的利率下调将开始启动，后续有望迎来更多举措。不过，考虑银行和居民之间的博弈，调整或有一定周期，很难“一蹴而就”。
存量利率调降还有哪些难点？贾东旭团队认为，掣肘存量房贷利率下调的因素在于银行净息差较低，而居民贷款又是其主要利润来源之一。随着存量房贷利率的调整，商业银行的净息差修复仍需有赖于负债端成本的下降，降准仍是较优选择。
他们判断7~8月有望降准25BP。同时，考虑今年6月个人住房贷款利率水平仅有4.11%，较2021年底下行152BP，仅通过降准难以完全缓和净息差压力，存款利率再度调降也成为可能。
